——人说全世界人都怕日本人，日本人怕上海人，上海人怕潮汕人，你认为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潮汕人？ 　　施：还一种说法，潮汕人是中国的犹太人，加上“受骗的一定是外地人，骗人的一定是潮汕人”的说法，都给人描绘了一幅负面潮汕人的图像。然而潮汕人的勤劳、实在，愿意为一分钱去付出和打拼的精神，却很少被人提及，潮汕发达的文化和商业，跟这方水土这方人的奋斗肯定分不开。我们的家教很朴素，父亲是教师，不能损人利己当然是首训。至今我的女儿都经常抱怨我，周末基本都不可能陪她去公园，因为我也许在帮同事的孩子进某间学校，或为别人的难处力所能及地奔走。况且，这也是潮汕人的一个特点：喜聚众喝茶，善与人沟通。我以为，“人脉”往往会转成“金脉”，这并非单纯的功利主义，正面地理解，应该是有效调动各种人力资源。 ——这就是你被称为“施主”的原因？你们提出的“济苍生，苦乐与共”似乎与此一脉相承。 　　施：我奶奶信佛，三十多岁起吃素直到八十多岁。也许骨子里对我影响很深，所以对人对事我都怀有爱心和某种敬畏。我是一个共产党员，却每到一处都会去当地寺庙。比如去年一位茂名白血病少年李本灏没钱治病，第一个捐款的是我们企业，但我们并没让记者报道或做秀，今年遭遇的“非典型性肺炎”，我们在禁止经销商提价的同时还搞免费送凉茶的活动，有一个违反规定的我们都撤销了他的经销商资格。因为关怀社会，是人之本，也是企业之本，连我们的广告也会提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关怀诉求。尽管不图回报，但作为二线品牌，这次“非典型肺炎”的发生也让企业赚了几百万。 砖也不是那块砖 　　父亲曾经问我：一块砖头有什么用？我答：建房子。但如果一只狗追来，你可以用来当武器，而当车轮在坡地上止不住下滑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垫，就稳住了。父亲说。 ——施少斌叙述 ——你常说人的成长离不开最关键的那几位名师。这是什么原因？ 　　施：名师不止一个。对我来说，它也包括少年时景仰的偶像周恩来（小时候曾梦想当外交家，到联合国叱咤风云）；我的老厂长。他是第一代改革派，１９７９年担任广州敬修堂制药厂厂长，从２０多万资产做到一个亿，１９８１年，在人们仍对广告懵懵懂懂的时候，他第一个冲出省内市场，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做广告，他是一个用心做企业的江西人，我一直尊他为师傅；另一位也是我的集团老领导，上海人被誉为“红色资本家”，他提出社会主义企业应该用资本主义经营模式来操作，比邓小平南巡时早多了。第三是中大管理学院的毛蕴诗，虽然讲得古板，但治学相当严谨，我的论文差点被它毙掉。当时工作压力太大，只能天天从夜里一点干到三点，几乎想放弃，但毛绝不松口，也决不允许我放弃；还有从未谋面的企业家张瑞敏，他几乎是我的神交，他的言论和风格深深地影响了我，让我在人才使用上更坚定了“赛马不相马”的做法。其实一个人只要善于学习，就会有所收获，不管江西人、上海人，都给了我独特的启示和滋养。 ——在你的叙述中，我却认为父亲才是你的第一位名师。他的“砖头论”对你的影响何在？ 　　施：父亲不仅教给了我做人的品格，还教给了我最朴素的方法论。他给我提示了一砖多用的方法。比如考大学那年，明明我文科也相当出色，父亲却让我读理科，直到上中大半年后，我才打消转科的念头，其实选择无所谓好坏，但必须忠于自己的选择。这也许是我多年没有离开国企的深层原因。然而那块多用的砖头也让我选择转型时格外勇敢。 ——走到今天，你认为自己成长最关键的几步是什么？一个人的成功除了勇敢，还需要什么？ 　　施：机遇。最早因为希望专业对口，进了敬修堂研究所搞科研课题。一年后，我发现自己的突破能力到了一定限度，便考虑转型，希望重新从一张白纸开始。我提出搞销售。当时厂里指定的３０位人员已到位，但一周后，厂长还是答应了。这是我的第一个机遇。当时负责广东、海南的销售，在月工资不足１５００元的年月，我到年底竟拿了９０００元奖金！因为经常舞文弄墨，写写营销心得，１９９１年底厂长点我做了秘书，开始老大不愿意，当时敬修堂是改革试点，２４岁，我便当上了公司办公室主任，这是锻炼综合协调、平衡能力、驾驭复杂局面的关键性一跳。１９９６年底作为总经理助理兼市场部经理开始拓展市场、广告企管工作，１９９７年成为整个广药集团最年轻的集团副总（２８岁不到），从经营生产到科研技术等一一历练，２００１年８月，在我进入羊城药业的时候，除了财务部、人事部经理没做过，其他各部门都轮番历练过了。在羊城我仍继续补课，主抓财务部、人力资源部，而我自己也差不多成了举重教练——让我的员工学会一点一点加码，直至举重若轻。我这块砖经过轮番拍打，也许已不是那块砖了。 ——人生真的没有什么是可以被浪费掉的。 学狗叫的智慧 　　一只花猫正追逐两只老鼠。眼看跑不动了，大老鼠突然停下来，猛然学了两声狗叫。花猫给镇住了，于是掉头就走。大老鼠此刻才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对小老鼠说：儿子，看来掌握一门外语多有用啊！ ——施少斌故事 ——风靡全球的《００７》系列影片其实悄悄地承载了诸如宝马、奔驰这些汽车品牌的广告效能。而两年前家喻户晓的电视连续剧《大宅门》也为北京“同仁堂”打了场漂亮的老字号品牌营销战。新近得知你们投拍３０集以王老吉为蓝本的电视连续剧《药侠》，这是否“施少斌思维”的一个典型表现？ 　　施：我所述说的《猫与老鼠的故事》其实是所谓“发散性思维”的通俗版。我们因何与潘高寿、星群、敬修堂、白云山不一样？我打了文化营销这张牌。我想把王老吉做成中国草本类健康第一品牌，发掘岭南中医、中药传统，进而造成北有同仁堂、南有王老吉之势。他们封我为总策划，这个位置我当仁不让。因为我必须让王老吉老老实实、诚以待人、悬壶济世的精神贯彻始终而不走样。除此之外，我们还邀请了中国象棋大师吕钦和许银川作为企业形象代表，成立了广东王老吉象棋俱乐部——王老吉是国宝，象棋是国粹，这条１＋１＞２的算式，谁都算得出来。 ——《药侠》目前的进展情况如何？你以投资还是广告消费的心态去做？ 　　施：这次我还真的把在ＭＢＡ学的财务管理知识用上了。我们的最大合作伙伴在北京，投资６００万，我们投资３００万，同时我还拉上了一个东莞的合作者，实现利益共享，风险同当。片尾主题曲时段有１０秒广告，我占了５秒，别人占５秒，广告效应是我投资的最低度保障。而王老吉品牌的极度张扬，仅需３００万，那已经是超值了。况且，它还可以改编成成史小说、连环画、制成ＶＣＤ，成为电台“讲古”素材。同时，因为港澳、东南亚地区很流行３０集连续剧，我们还可以卖片子。此外，找北京的影视制作中心来拍摄则更具全国性，正好配合我们的产品在全国范围推广。这一思路其实在《大宅门》热播时，我的头脑中已经萌生，一到羊城药业上任，我的思路就定了下来。 ——真是人生何处不智慧。一举几得，这是你常常运用的手法吗？ 　　施：年龄大一些的人都知道华罗庚的“晨间统筹法”。他把早起时洗脸刷牙穿衣服烧水煮面条的顺序重新统筹之后，依次变为起床——开灶烧水——洗脸刷牙——下面条——穿衣服——吃面条。时间就完全够用了。 　　作为管理者，更需要各种智慧。比如电视剧《天下粮仓》，赈济灾民时“以工代赈”，既修筑了运河，又让老伯姓受益，还阻止了他们闹事，当年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上乡，大概也包括“缓兵之计”的智慧吧。 　　——去年，公司已使生产经营、经济效益、员工收入三项指标创历史最好水平，成为无贷经营的资产优质企业，你的发散性思维，在打造了人力资源、王老吉品牌两张名片之后，将继续打造花园式企业的名片吗？ 　　施：我们的厂区不断变化，外围７万平方米地征用过来也在规则中。我的目标是把王老吉打造成中国草本类健康系列第一品牌以及建造工业和旅游相结合的医药城。不久的将来，一个现代化工业区域与岭南中医、中药文化渗透其中的生态景观将互相辉映。我跟员工说，我希望将来可以一周只上四天班，人人周薪制，周五可以集体郊游、垂钓——这是王老吉文化的一个必然组成部分。 三泡而知味 　　施少斌显得过分温和。 　　从他彬彬有礼的举止谈吐，你会联想到一介儒生，而不是一家拥资过亿国有企业的激情少帅，你更不会想到那路生性猾黠的潮汕人。然而随着谈话的展开、深入，你会渐渐感到他的足智多谋——他的激情隐藏在冷静背后，他的智慧经过了时间的沉淀。在国企十几年一路走来，几乎历练过全部角色，除了勇气、机遇、智慧之外，明明白白地写在人生记录上的还有忠诚——对自己选择的忠诚。看着同学们个个腰缠万贯、置猎头公司开出的天价而不顾，他打造的是一份认定的价值。正如羊城药业那三张人所皆知的名片：优质人力资源、王老吉品牌、花园式企业，他自己的个人名片也因此而永不褪色。 　　国企其实并不埋没人。因为它的涛声大，你不得不关注它每一部分组成和发声方法，因为他的根基稳，在危机到来时才不会轻易倒下。而且，只要你懂得借势，就一定会长得更加出众和茁壮。 人各有智而已。 　　对于施少斌来说，一杯茶，初喝很淡，然后渐泡渐酽，入佳境，竟至不舍。二十多年沉浸于“药”，一“泡”再“泡”，其情其义，已非忠诚可以解释。 坚持就是胜利。 ■ 陈红云／文 谭伟山／摄影